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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孔子故里山東曲阜市日前推出“百姓儒學”工程,每個村莊都將配備一名儒學講師,目前正通過公開招募、鄉鎮遴選等多種方式選拔儒學講師,並先期在部分村莊開展了授課;所出台《關於深入推進“百姓儒學”活動的實施意見》還規定,將實現一村一座儒學書屋,一村一臺儒學新劇,一家一箴儒學家訓,以讓儒學真正走進鄉村,力爭再現“至今東魯遺風在,十萬人家盡讀書”的盛景。(10月8日《齊魯晚報》)
  這樣的舉措,令人憂從中來。殷鑒稍遠:1958年,大躍進之風刮進文藝界,掀起全國性“新民歌運動”,要求“村村有詩人”——要有自己的李白、杜甫,乃至魯迅、郭沫若、聶耳、郭蘭英,結果如何?早成笑料。殷鑒不遠:三數年前,重慶市作協受命五項任務——組織編寫“百個重慶故事”、“邀約名家著百首詩詞”等,而今也早成幻影。要求“村村講儒學”的“百姓儒學”工程,會不會重蹈覆轍呢?
  其實,所謂“文化工程”,本身就是個悖論暗含其中的詞彙。文化的繼承、發展,就如一條源遠流長的河流,有其自身規律可循,講究自主、自發、自然而然,須經由時間的長期積澱;而不是像修高架、蓋大樓一樣,能夠指望限時限刻,立竿見影。
  “村村講儒學”的“百姓儒學”工程,除了違背文化發展的自身規律,同時還有著厚此薄彼之嫌。在傳統文化範疇,儒學也就是儒、釋、道三家學說之一,更是墨家、名家、法家等等諸子百家學說之一種。所謂“經、史、子、集”——“四部之書”,大學者章學誠在《文史通義》中就說:“六經皆史也”,清代樸學家們早就以學術平等的角度,把儒家經典與史部、子部、集部之書,作一視同仁的看待,把儒家學說與其他各家學說,作地位同等的研究,而無分高下。曲阜市所謂“讓優秀傳統文化走近群眾”,何以就“獨尊儒術”——單單推出“百姓儒學”工程,而不是也推出“百姓道學”“百姓墨學”等等工程的呢?
  當然,對於傳統文化,是該加以研究,棄其糟粕,取其精華,有所揚棄的繼承、發展。西哲盧梭也說:“法治,是必須植根於民情的”(《社會契約論》),托克維爾同樣認為:“法治和環境、民情,是必須相互配合的。”(《論美國的民主》);而影響“民情”的最重要因素,就是文化傳統。“文化基因”,是潛移默化深入每一個國民的骨髓、血脈的。但是,對於傳統文化的研究、繼承和推廣,政府部門卻只宜止於提倡而已,而不是越殂代庖,強力干預。揠苗助長,不尊重其自身發展規律的話,結果只能是適得其反。之於有利儒學的長足發展而言,真正需要的,則是創設一個學術自由的開放、寬容環境,“百花齊放,百家爭鳴”,讓各種學說,相互競爭,優勝劣汰。
  “村村講儒學”的“百姓儒學”工程,令人指摘之處還在於:經費來源問題。須知,“一村一名儒學講師”、“一村一座儒學書屋”、“一村一臺儒學新劇”……凡此種種,都是需要花錢的。要是拿公帑為可以預見結局的“政績工程”鋪墊打底,公眾眼睜睜看著血汗被靡費,當然無從滿意,難以釋懷。
  儒家學說自2500多年前孔孟創立,歷漢時董仲舒的“獨尊儒術”、標舉經學……經宋明時程(程顥、程頤)朱(朱熹)的融合釋家,形成理學,及陸(陸九淵)王(王陽明)的提倡心學,再到清時顧炎武、戴東原等樸學家對於心學凌空虛蹈的反撥,流變迄未斷絕。便是“五四”之際,吳虞等先賢以激進的姿態“打倒孔家店”,新儒家的承前啟後,也是自居一格,從第一代的馬一浮、熊十力、梁漱溟、馮友蘭、錢穆等人,到第二代的徐復觀、牟宗三、唐君毅等人,再到第三代的杜維明、餘英時等人,發展未曾停歇。但新儒家的發展,卻並非任何“文化工程”所推動的結果。否則,孔子故里曲阜市,豈不是樂開懷——可以人為打造扎堆的“馮友蘭”、“徐復觀”、“杜維明”出來?
  文/於立生
  
  (辣味時評,一掃就行!歡迎各位親愛的作者關註紅辣椒評論官方微信!同時官方微信平臺將不斷推薦展示優秀作者!)  (原標題:“村村講儒學”是揠苗助長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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